图:中国“首席”法医王雪梅为检察官张晓丽冤案平反昭雪开响了第一枪
谁是制造冤案的后台老板
“王主任,您下午有时间吗?胡检让我问问您,下午您要是没有别的安排,她想约您谈话。”
2007年7月的一个上午,老胡的秘书小孟在电话里极为客套地问我。
“今天下午?今天下午我要参加合唱团的排练。小孟,你告诉胡检,我不想因为她的谈话影响我的活动,如果她执意安排今天下午,那么,谈话不要超过一小时。好吗?”
午饭后,我又接到高检院政治部常务副主任老尹打来的电话:“雪梅,今天下午胡检和你的谈话是我促成的。我早就跟胡检说,雪梅写信反映张晓丽的事情言之有理,组织上必须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可胡检说,她害怕和你谈话。雪梅,今天的谈话我也在场,你千万千万不要激动,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要骂人,好吗?”
“那也没准。要想让我不骂人,也成。只要她不说混蛋话,不办混蛋事,我就肯定不骂人。”
那个下午,在老胡的办公室,我一反常态,玩了一出特感人的独幕话剧,一时间,我那声泪俱下的表演,把两个党的高级干部感染地热泪盈眶、言穷词尽。
“胡检,你们怎么整我王雪梅都不过分,你们整吧,可劲地整吧,我求求你们继续整,就是把我暗杀了,我都认为是合理的。真的,不管组织怎么做,我都理解、我都服气,不仅因为我确实太出格、太离谱、太不着调,太混蛋了,还因为我的位置确实太扎眼、太特殊、太敏感、太招惹是非了。
可是,你们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对一个基层检察院的女干部下这么狠的毒手,你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就是神志不清大脑混沌综合症所打造出的一场天大的政治笑话!
不是吗?一个那么大的国家机器,居然用来对付一个在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辛辛苦苦打拼了27年的张晓丽,这简直就是千古奇闻,千古奇冤!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扪心自问,你们那么大的人物怎么可以对一个那么爱你们,那么听你们话,那么为你们卖命的基层检察官下那么狠的毒手。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呀?”
“雪梅,看了你写给我的信,我很感动。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为了帮助张晓丽,你把自己所有的家产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告诉了组织。我支持你对张晓丽在经济上的无私帮助,组织上同意你为她的一家提供住房和生活费用。你告诉张晓丽,组织上希望她回归社会后,重新站起来,需要什么帮助,组织上可以出面为她解决。”胡检眼含热泪极为动情地说道。
“谢谢,谢谢组织,谢谢胡检,谢谢您!胡检,我太感动了,我一定把您的话转达给晓丽全家,我相信,这是晓丽自遭遇迫害后听到的最为动听的党的声音了。”我泣不成声地说道。
正如许多网友所评价,王雪梅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演技不错的戏子罢了。
此时此刻,我这个准戏子外表和内心极为分离,这,大概就是某些网友所指的精神分裂症吧。
我的内心在呐喊在痛斥:“真他妈的混蛋,说什么‘组织上希望她回归社会后,重新站起来,’这样的屁话简直就是霸道至极!这样的逻辑,简直就是霸王逻辑!
一个国家最高法律监督机关把一个基层检察官一棒子打入政治地狱之后,再说什么‘组织上希望她回归社会后,重新站起来,’这样的狗屁话,无异于一群幼儿园的阿姨,奋力痛打着一个弱小的幼儿,当幼儿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时,这群阿姨却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而又颇为动情地说:“孩子,站起来,重新站起来吧。”
难道我的这个比喻有问题吗?高检院的领导,总是借口我的思维有问题而不敢和我谈话。请问,究竟是我的思维有问题,还是领导的思维有问题?
老胡永远自以为是地以为我是个很容易智取的人。那个下午,谈话到了这里,老胡还真以为我被她的伪装给蒙住了,于是接着给我做工作:“雪梅,你要相信高检院,你也要说服张晓丽认清形势。高检院定的案件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推翻的,我们都是有证据的。不要再告了,还是好好生活吧,今后的路还很长,我早就跟张晓丽说过,是金子走到哪里都能发光。”
“胡检,你也有过张晓丽曾经的经历,你能不能换位思维一下,如果你是张晓丽,一个那么热爱党、热爱检察事业的基层检察官,一个那么好的女人,那么好的母亲,一个共和国最高荣誉称号的获得者,居然被自己为之奉献青春和热血的国家最高法律监督机关以莫须有的罪名一夜之间打入政治地狱。假如这样的荒唐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能保持沉默吗?你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生活吗?告诉你,假如张晓丽的事情发生在我王雪梅的身上,我不仅会付出自己全部的人生去讨还公道,就是死,我也要让自己的亡灵继续飘荡在人间洗冤禁暴!”
“雪梅,我能不能再耽误一点你的时间,我还想和你聊几句。”
走出老胡的办公室,老尹诚恳地对我说。
一到老尹办公室,他就开始夸我:“雪梅,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今天你说得太好了,没想到你还这么会以情动人以理服人,真不愧为学者、专家、知识分子,这才是你的本色。”
“老尹,咱们是哥们,现在没有外人,咱们就全当是进行一次哥们之间的对话,你也别跟我玩官场上的那套假把式,你就跟我说句实话,无论是匿名电话的由来还是张晓丽所谓的贪污受贿问题,我刚才所有的分析究竟是对还是错?胡检到底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为什么答非所问?她为什么总是在关键问题上打断我的谈话?她究竟害怕什么?她究竟想要掩盖什么?”
“雪梅,我觉着你可以把你刚才的分析写成文学作品,你的推理分析还是很精彩的,你写的推理小说肯定有市场。”
“老尹,你觉着张晓丽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张晓丽是一个很能干的女同志,但是,可能就是太能干了,所以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不过,我觉着张晓丽和你完全不一样,她是一个把荣誉看得很重的人,这样的人,不仅容易遭嫉妒还容易引起公愤。
雪梅,我劝你和张晓丽不要走得太近。你没听胡检说吗?一个检察官,居然还相信迷信,居然还用扎小人这样低级的手段威胁自己的竞争对手。你不觉着这样的人太可怕,太歹毒,心理太阴暗了吗?”
“嗯,如果胡检说的都是真话,那就太可怕了。老尹,谢谢你,我一定好好考察一下张晓丽,我要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她确实像胡检说得那样,又搞迷信活动,又有道德问题,即使高检院对她指控的四条罪状一个都不成立,我也不再为她说话了。我又不是个大款,干嘛为一个道德有问题的女人掏自己的腰包呢?”
那个下午,假装认真地倾听着老胡一派老胡言地编瞎话,我的心理沉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天哪,难怪那么多人都不再坚持为张晓丽申辩。试想,一个共和国唯一的一位女性副检察长,居高临下斩钉截铁地对一个喊冤女检察官进行如此深入而又权威的剖析,这样的证言,谁又可能不当真呢?”
那个下午,我知道了自己在张晓丽一案中所肩负的重任。如果我这个高检院唯一敢于大骂领导的厅局长,一个刑侦专家,都被老胡的信口雌黄所蒙蔽,那么,还有谁,能够挺身而出揭穿谎言,拯救张晓丽?
老胡对张晓丽所采用的卑鄙伎俩,本人早就已经领教。为了诱惑她继续犯错误,我继续假装单纯,假装傻帽。
我明明已经知道所谓的迷信、所谓的扎小人,恰恰都是张晓丽的竞争对手施加在张晓丽身上的荒唐举止,这些证据,随时都可以找到证人出面作证,可我却假装震惊,傻乎乎地作出目瞪口呆状;我明明知道张晓丽到廊坊工作四年,只报销过1200元住宿费,没报过一顿餐饮费更没有报过生活用品,可当老胡告诉我说张晓丽让自己的司机开假发票贪污公款时,我还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失态到恨不能把吐沫星子都喷到老胡的脸上!
不过,那个下午,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为了掌握更多的信息,我突然发问了一个其实原本并非存在但却让所有人震惊和尴尬的问题:“胡检,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怀疑,不知道可不可以对组织上说说我的心里话。”
“当然可以,雪梅,我们愿意听听你的想法,有什么想法,你都可以说出来。”老胡用眼光鼓励着我。
“那我可就真说了,说出来你们可千万别怪我。我觉着就算张晓丽千不好万不好,一个小小的基层院检察长,也不至于惊动高检院的首席大检察官签字画押地动用国家最高机器来修理。这样的做法,我觉着不正常,我分析这里面一定夹杂着复杂的情感问题。是不是咱们的首席大检察官看上了张晓丽,而人家张晓丽又太正直,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我的话音刚一落地,就遭到了老胡的厉声斥责:“雪梅,这样的话决不可以再跟第三个人说了,张晓丽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她简直不要脸!暂且不要说人家那么好的领导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就是真的是那样的人,咱们高检院有多少比她张晓丽好得多的女同志,人家怎么会看上她呢?她也太自不量力了!雪梅,这样的女人,你千万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好,胡检,我听你的。如果张晓丽真是这么无耻,我就绝不再理她了。不过,我要跟你说句心里话:以后周末想要洗头泡脚,千万不要再往廊坊跑了,北京有的是高档美容院,我带你去。廊坊的那个女检察长你千万别再和她接近了,你知道吗,她拿着一大堆发票让廊坊检察院下帐,说是你每周到廊坊洗头泡脚的费用。我才不相信呢,你怎么可能每周都有空往廊坊跑呢?廊坊的同志们也不相信,可谁又敢来和你对证呢?”
“什么?雪梅,我只到廊坊洗了一次头,从来没有泡过脚,不信,你可以查。”老胡急得都快哭了。
“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话了,所以我才告诉你不要再交那个女人了,那个女人是个非常危险的人,交友不慎是会让自己翻船的。我说的对吗,胡检?对了,胡检,你一定要把我的意思转告给某某,我有证据证明,某某和廊坊的这个女检察长关系密切;有证据证明,某某在张晓丽一案中起到了很坏的作用。我和某某认识20多年了,她一直像个大姐一样地待我,我真不愿意看到她陷进去,真的。”
虽说我这人有时的确阴险毒辣,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尽管无论是办公厅的那个女人还是这个胡检都曾经严重地伤害过我,但是,她们毕竟都是女人,她们毕竟都为中国的检察事业做出过贡献,她们毕竟在很多方面都比我这个混混优秀得多,她们毕竟在各自的家庭都是好女人、好母亲。有鉴于此,只要她们能够给我和张晓丽留下一点点维系政治生命的空气,我都不忍痛下狠心将她们置于死地。
事情能够发展到今天,绝非我王雪梅心甘情愿。事实上,我很不愿意将自己置身于政治漩涡,我更不愿意充当政治斗争的无情杀手。走上社会39年来,我从不做任何人的枪手。无论何时何地,谁要是想利用我表面上的冲动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谁要是想把我当枪使,谁就会在不久的将来,受到我毫不掩饰的惩罚。
我知道,在官场上,不少的人都恨不得让这两个女人尽快滚蛋,而这其中,的确有些人并不是什么好人。用自己以生命为赌注付出的努力,换来官场上另一些坏人的政治利益,这恰恰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高检院以老胡为首的极少数人,曾经挖空心思地剖析我王雪梅的软肋究竟是什么?
不是我夸自己,也许是军人家庭的熏陶,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我王雪梅还真是不怕威胁、不屑利诱。对我来说,什么审查、双规直至坐牢,什么撤职、处分直至双开,什么升职、加薪包括调整住房,全都是白费工夫瞎扯淡,因为我的软肋并非在此。
听不得软话,看不得眼泪,这才是我王雪梅的软肋。
那天午饭后,在高检大院内,我再次用恶毒的眼神伤害了那个女人。这是自11月7号那个夜晚后,我们二人的再次面对。因为几天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吃饭,我还挺担心她的身体。还好,远远地,我看到那个女人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也许正是因为人家非常精神吧,原本深藏于心的所有内疚一扫而空,我立马端出一副战斗的架势,直冲着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雪梅。”那个女人友好地和我打着招呼。
我一言不发,死死地盯视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几乎是带着哭相委屈地从我面前走过,步伐明显混乱。
回到办公室,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我被自己的凶相震惊了,我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呈现出那样的表情。
“杀人不过头点地。不管今后发生什么,再也不用那样狠毒的眼神对待她了。做人要厚道、宽容!”
不仅不再用眼神伤害那个女人,就连文字,我也不忍太过犀利,尽管她曾经给了我那样痛不欲生的经历。这,就是我王雪梅的软肋。
因为深知自己的弱点,在博客上发表抨击老胡文章的那两天,我没有到单位,没有接听一个电话,我害怕自己的战斗力受到感情的杀伤,我害怕自己的文字受到感情的干扰。
“做人要厚道、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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